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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写属于我自己的凡·高

1998-06-17 来源:中华读书报  我有话说

林和生,四川社会科学院人才研究所副研究员(现为香港汉语基督教文化研究所访问学者)。曾经出版了《孤独人格——克尔恺戈尔》、《卡夫卡:地狱里的温柔》等思想传记著作,还发表《反抗死亡》(贝克尔)等译著多种。最近他出版了《凡·高:麦田里的人》(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,32万字)。此书是国内出版的第一本由中国人写的凡高传记,它提供了一个研究和认识凡·高的新的角度——通过对凡·高思想的疏解来阐释凡·高的生活和创造历程。

问:国内似乎已出版了很多凡·高的传记,你为什么要再写一本?

答:就我所知,目前国内只有一种凡·高传记,已经流行了十多年,作者为欧文·斯通。1983年,该书以《渴望生活——凡·高传》为题由北京出版社率先推出,并于1995年再版。十多年来,其他出版社争相推出斯通的这同一本书的中译本。据本人统计,斯通的这本书在中国大陆一共有六个中译本。这本书写成于1934年。三年后,他与妻子编辑出版了《凡·高自传》,更准确的称呼应该是《凡·高书信选》(凡·高从来没有写什么自传,这本“自传”是凡·高的一些书信的辑录)。国内出版了这本书的两个译本,并都重印两次。谈到斯通这本书,至少有两点是值得特别指出的。第一,与斯通写的其它传记一样,这本书算不上严格意义的凡·高传记,而应该算一种传记式小说,如果我们只通过这本书来理解凡·高,就会对凡·高产生不少严重的误解;第二,即便是作为传记体的小说,这本书也不能算是一个成功的例子。这本书中带有过多的好莱坞气息(我们不妨回想一下前一阵走红全世界的电影《泰坦尼克号》)。作者把凡·高的一生写成了一个充满“彩头”的美国式的悲剧故事。正如我的一位友人所说的,作者只表现凡·高的“渴望”、躁动和疯狂,而不表现甚至回避凡·高像庄稼般的忍耐。说句玩笑的话,斯通只写了凡·高的“高”,没有写凡·高的“凡”。我们没有必要总是借别人的眼睛来而应该用自己的眼睛看凡·高。

问:前些天一位诗人对我说,凡·高的生活和创作现在成了很多自以为有文化的人的消闲话题,也成为想显得有文化的人的修饰性话题,而他的画成了富人的豪华摆设。这是一直要画穷人们看到的世界的凡·高意想不到的。的确,谈论凡·高,极易堕入一些陈词滥调之中。你认为我们应该以怎样的方式谈论他?

答:应该说我们应该以一种适当的方式真诚地关注他,而不应该随随便便地谈论他。艾略特在一首诗中这样写道:“女人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,嘴里谈着米开朗基罗。”伟大的艺术家、思想家常常不是被冷落,就是被过多地谈论,唯独缺少适当的关注。凡·高说过,“我们如果要爱伦勃朗,就必须认真地爱,带着理智和责任去爱。”这话同样适用于凡·高本人。

问:看得出来,你在写作这本书时倾注了大量的感情,你好像对凡·高的思想和感情特别有感应。这是为什么?

答:应该说我对像凡·高这类人特别感兴趣。除凡·高之外,我还写了卡夫卡、克尔恺戈尔。这些人在思想上、个人气质上、甚至个人命运上都存在着一种“家族类似”。一方面,他们都是“不合群”的,性格上具有明显的叛逆性,他们的思想、创作都不见容于他们所处的时代,因此不仅不被理解,甚至还遭到周围人的热嘲冷讽甚至侮辱唾骂。他们常常被认为是怪人、变态者、疯子。他们也想过一种与大家一样的生活,但没有相应的能力。换句话说,他们除了具有在死后才被承认的天才之外百无一用。

问:你的这本书是“西方人文思想家回顾丛书”的一种,你好像特别关注凡·高的思想,把他作为一个思想家而不单单是一个画家来写。凡·高真的是一位思想家吗?

答:凡·高的弟弟提奥(他的绝大部分信都是写给他的)早就看出,凡·高具有一种“思想家的素质”。凡·高本来是一位见习牧师,只是因为正统的教会人士认为他太不修边幅,太没有牧师应该有的体面(实际上他是想过通过自我虐待来使自己过一种虔诚的生活)而未授予他牧师资格。凡·高是一个酷爱读书的人,阅读量之大实在令人惊异。关键在于,他的特殊的生活经历使他能对他接触到的思想作出实质性的回应,从而形成一种活生生的思想。这是一种与世界作深切的接触之后才产生的思想。这正是凡·高思想不同于那些体系性思想的地方,也是其生命力之所在。因此,一些著名的现代思想家,如海德格尔、雅斯贝尔斯、德里达、伽达默尔,都对凡·高相当关注。凡·高留下的文字都是书信,这是一种只对一个他所信赖而且也十分理解他的人写下的文字。以这样的文字表述出来的思想是一种赤诚的、没有做作的思想,一种能赢得而且只能赢得会心的读者的思想。至于写思想史教科书的人是否看重他,那是无所谓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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